故鄉月: 原住民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哲人．略歷19

圖片為日本插畫家奈美繪圖，引自季刊薰風

2021-05-03

＊本文收錄於「原住民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哲人．揭碑追思音樂會」追思手冊。

他建設鄉土的行政、經濟、教育、衛生，
冀望完成龐大的藍圖。
也是原住民族「還我土地運動」的始祖。

17．建設吳鳳鄉（今阿里山鄉[1]）
1947年，經過228腥風血雨、3月召開高山地區自治會議未果、4月辦理自新，高一生繼續專注原本的理念，建設鄉土、帶領族人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他為族人爭取新的開墾之地，向台南縣政府申請原日本軍用牧場畫入吳鳳鄉範圍，取名為「新美（原Takupuyanu聚落，新而肥沃之地）」和「茶山（原Cayamavana社聚落，此地鄒語音近似日語的chayama，以之取名茶山）」，並鼓勵族人移居，投入農耕。[2]以這兩處新墾地，於1948年11月向省政府申請設立的「新美集體農場」，任命杜孝生醫師（同母異父之弟）為農場場主。[3]高一生的作為，正是原住民族「還我土地運動」的始祖。[4]

新墾地地勢低，與鄒族原居地的緯度、海拔、地理、氣候有差異，以致剛開始移居的意願低，高一生持續勉勵族人，並創作努力工作的〈工作歌〉等多首曲目，族人才慢慢的改變想法，至今歌曲仍傳唱於部落。[5]

他可以為了改革農作生產技術，到處尋找適合的新農作物品種，示範作物栽培或定耕；或是為了籌措建設經費向上級報備要砍伐阿里山林木；或是「爭取阿里山閣旅社、成立農特產運銷處、種植杉木作為鄉公所造產」。[6]在他後來寫的「獄中家書」，確實看到他時常叮嚀哪個時節，要注意哪樣要採收、哪樣要開始播種前準備……等農產品知識；或是食物營養、食物製作等教導婦女家事班講習。

他也爭取在嘉義市設立公營的「民生商店」（農會前身），讓族人放心做生意，免除中盤商的層層剝削，[7]商店主任為達邦村村長方義仲。

1949年3月18日，他讓達邦和特富野部落，於夜間定時供電，乃運用自「十字路東南方曾文溪支流長谷川溪一帶與阿里山林務局發電所的電力」，照明設備大大改善族人工作和讀書時間。[8]

這項全族福利，在1952年9月10日他被誘騙捕捉後，發電設備無人管理維護，至1959年8月7日的八七水災受損斷電，再次復電，要等到10年後的1969年了。[9]
（一說為1951年草嶺山洪爆發沖毀，經過漫長的18年，才於1969年復電。[10]）

一位心繫人民福祉的領導頭人，真的很重要。高一生的建設，以族人為出發點，是龐大的藍圖。每件事情的完成，從在腦中想、著手規劃，付諸實行時碰壁、修改、完成，都需克服種種困難，站在第一線的實作者，最能體會過程的磨難。

高一生會的事情很多元，是全方位的天才，為了建設鄉土，再不會的事都去學習，自習後再為族人量身定造，讓族人得以謀生存，給釣竿更強於給魚吃，是「部落生活改善的推動者[11]」。他看出教育、農耕與經濟，是自治的基本條件，也朝這些面向努力。

套句現在的用語，高一生在地出身，出身基層，這樣自立自強的高山自治，是最適當不過的行政首長，卻成為獨裁者的心頭大患。

1949年12月7日，蔣介石的國民政府敗退來台，[12]也就是228大屠殺兩年後，已進入戒嚴時期（1949/5/20-1987/7/15），潰逃來台、處草木皆兵的國民黨有所動作。

臺灣的山地管制措施逐漸調整成中央國防力量進駐，封鎖管制山區的出入，即使原先居住在當地的原住民進出，也受到管制必須查驗證件，已然造成原住民進出居住區域時的不滿。[13]

入山要看證件、管制，高英傑（高一生次子）也記得：

戰後，奮起湖那邊成立了一個保安司令部阿里山指揮所，要管制人員進出，所以入山的時候，在竹崎，大家都要下車檢查身分證，湯守仁常常不配合檢查，我爸爸倒是會乖乖排隊受檢；到了奮起湖，又要檢查一次，他還是不理睬。下山之時則不用再檢查，……[14]

對一向自由派習慣的原住民，出入山區要被管制查證，不便、擾民，已有不滿。

自從中國武漢肺炎傳染病爆發（2019年），人們日常生活習慣被迫改變，出入指定的公共場所需要實名制、量體溫、戴口罩，比以往多一道程序，其繁鎖，可以想像原住民出入家門卻要被查驗的困擾與不滿。

參考資料：

[1] 吳鳳鄉為舊稱，1989年改名阿里山鄉，最大的部落為達邦，是該鄉的行政、警政中心，鄉公所於2003年遷至樂野。https://zh.wikipedia.org/wiki/阿里山鄉（2021/2/23點閱）。
[2] 高英傑，《拉拉庫斯回憶：我的父親高一生與那段歲月》，頁237。高一生著、周婉窈編註、高英傑&蔡焜霖譯，《高一生獄中家書》，頁302。高英傑（高一生次子）電話口述，2021/3/10。
[3] 高一生著、周婉窈編註、高英傑&蔡焜霖譯，《高一生獄中家書》，頁303。
[4]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政治與文藝交纏的生命：高山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傳記》，頁4。
[5]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政治與文藝交纏的生命：高山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傳記》，頁59、62。
[6]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政治與文藝交纏的生命：高山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傳記》，頁58-59。
[7] 許雪姬等訪問、林建廷等記錄，《獄外之囚：白色恐怖受難者女性家屬訪問紀錄（下）》，頁37、47。
[8] 高一生著、周婉窈編註、高英傑&蔡焜霖譯，《高一生獄中家書》，頁303。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政治與文藝交纏的生命：高山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傳記》，頁59。陳素貞，〈杜鵑山變奏曲〉，《台灣文藝》2期（1994年4月），頁39。
[9] 陳素貞，〈杜鵑山變奏曲〉，《台灣文藝》2期，頁39。
[10]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政治與文藝交纏的生命：高山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傳記》，頁59。
[11] 高英傑，《拉拉庫斯回憶：我的父親高一生與那段歲月》，頁23。
[12] 李筱峰，《台灣史101問》（台北市：玉山社，2013），頁294-295。
[13] 陳中禹，〈從檔案看原住民政治受難個案：以「湯守仁叛亂案檔案」為中心〉，《檔案季刊》14卷1期，（2015年3月），頁56-57。
[14] 許雪姬等訪問、林建廷等記錄，《獄外之囚：白色恐怖受難者女性家屬訪問紀錄（下）》，頁48。

（未完待續，撰於202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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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月

2021-05-05

原住民自治先覺者高一生哲人．略歷19－建設吳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