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圳島等人搭舊式帆船從海南島海口市時鐘台碼頭啟航回台灣。圖片來源：翻拍自《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
/ Aries | 贊修
2019-07-12
＊本文收錄於「228抗暴英雄黃金島烈士（贊勇同修）揭碑追思會」追思手冊（本文使用年齡為實歲。照片未加註者，來源為大地志工。）
被「祖國」仇視的台籍日本兵，徘徊在斷糧、疾病、死亡邊緣。
他決定自救回台，將封鎖的消息傳回台灣。
他決定自救回台，將封鎖的消息傳回台灣。
四、驟變國府戰俘（1945-1946）
一般台灣人對於「台籍日本兵」的歷史不知情，何況是戰後這些人的遭遇。黃圳島認為：「做為一個歷史的見證人，我有義務讓年輕人知道當時台灣人被欺負的情形，這是身為台灣人的悲哀。」[1]
海南島「祖國集中營」
台灣兵被「祖國」羈留在海南島的四個集中營：秀英集中營（北）、三亞集中營（南）、八所集中營（西）、凌水集中營（東南），人數共1萬7千多人，情況如何？「被偉大的中國國民黨軍『親切』地照顧著，每日與飢餓和病魔纏鬥，餓死與病死的人不計其數。」[2]
一般台灣人對於「台籍日本兵」的歷史不知情，何況是戰後這些人的遭遇。黃圳島認為：「做為一個歷史的見證人，我有義務讓年輕人知道當時台灣人被欺負的情形，這是身為台灣人的悲哀。」[1]
海南島「祖國集中營」
台灣兵被「祖國」羈留在海南島的四個集中營：秀英集中營（北）、三亞集中營（南）、八所集中營（西）、凌水集中營（東南），人數共1萬7千多人，情況如何？「被偉大的中國國民黨軍『親切』地照顧著，每日與飢餓和病魔纏鬥，餓死與病死的人不計其數。」[2]
戰後國民黨在海南島設置的集中營與收容人數。圖片來源：翻拍自《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
黃圳島就是被關在北黎附近的八所集中營，約收容1600人，包括軍人100人、軍屬1500人，此地原本是日軍收容外籍戰俘的收容所。[3]
理應回到台灣的台籍日本兵，為何會滯留在海南島，處境艱難？日本海軍司令部認為：「台灣籍軍人、軍屬是日本從台灣徵召來的，因此日本國有義務把台灣籍軍人、軍屬帶回台灣交給他們的父母。」然而與之對口的國民黨軍司令卻表明：「台灣人現在是我們自己的同胞，我們中國是戰勝國，自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同胞！」[4]
見識「祖國」文化
就這樣，「台灣同胞」開始見識到「祖國」的紅包文化、回扣文化、兩面手法。伙食被國民黨軍七折八扣「歪哥（貪污）」掉，「台灣同胞」每天處於飢餓邊緣，瘦巴巴。染上熱帶疾病者，只能在死亡邊緣掙扎；不幸去逝者，同伴只能將之簡單用草蓆包裹，隨意埋葬在野外。[5]
黃圳島被關在北黎附近的八所集中營（原日軍收容外籍戰俘收容所）。圖片來源：翻拍自《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
經詢問國民黨軍、官員回台的消息，起初得到「大家都是同胞，『祖國』對你們的請願馬上照辦！關於回台船隻，最慢兩星期後就有好消息給你們，安心好了。」一開始大家很開心，信以為真。但日久仍苦等不到回台船隻，每每詢問，總得到差不多的回覆，諸如「快到了！快到了！都是同胞，都是同胞，我也是為你們台灣同胞向中央要求，命令台灣方面派船來接你們。」[6]
等到後來，黃圳島等人大難不死回到台灣，才知道台灣行政長官陳儀曾宣告：「海南島的台灣人已經全部回台，海南島已無台灣人。」[7]
在你面前，讓你以為備受尊重；轉身，卻棄之如敝屣，這樣的中國文化，是正直的台灣人所不熟悉的「祖國文化」。
被仇視的「祖國同胞」
戰後初期，明明大批日治時期從軍去的台灣人，在海外各地等待救援回故鄉台灣，為何會出現這種苦等不到政府伸出援手的窘境？
根據葛超智（George Kerr，時任美國海軍副武官、駐台北領事館副領事）的記錄，聯合國善後救濟總署（UNRRA）工作小組，發現一批為數不少的台籍軍伕徘徊在死亡邊緣，受傷、得疾病、處飢餓狀態。[8]
葛超智觀察到，陳儀長官等人認為「這些軍伕都是『幫助日本人的漢奸』，如今還得供他們吃、穿、看護，還要送他們回家，真是太浪費金錢。」「他們不值得幫忙」。在228大屠殺期間，還誣指「這些被遣回的軍伕是『共黨分子』及『日本遺毒』的滋事者。」[9]
中國長官們的態度，表露海外台籍日本軍遲遲無法回台的原因。
在如此艱困的環境條件下，黃圳島逃出八所集中營，把集中營的狀況傳播給台灣親鄉知道。[10]
回台歷險記
他到處訊息交流後，得知北部秀英集中營悲慘的境遇，決定與同鄉親朋，自行籌資購船回台灣，申討救援。1946年5月29日，黃圳島等人搭乘的舊式帆船從海南島海口市時鐘台碼頭啟航，歷經暴風雨、船艙進水、海盜（國民黨軍副業）打劫俘虜，為期17天的海上飄流記（原訂順風季節最多8天航程），終於在6月14日飄回台灣台南的學甲岸邊，適逢退潮船隻擱淺，與原預定登陸的嘉義布袋港有落差。[11]
黃圳島等人北返路上，在北港遇到中華日報記者，他對記者說明戰後滯留海南島的台灣人遭遇、冒險回台的驚險旅程，這則報導，於6月17日《中華日報》「新港訊」見報，日文版報導標題為〈一念. 父母に會ひたや〉，副標為「航海中海賊と暴風雨に見舞はうる 海南島歸來台胞的苦心談」。中文版標題為〈一心．想見父母〉，副標為「航海中遭遇海盜與暴風雨 從海南島歸來台胞的苦心談」。[12]
參考資料
[1]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0。
[2]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0-31。
[3]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0-31。
[4]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2。
[5]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2-39。
[6]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55-56。
[7]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60。
[8] George H. Kerr原著，陳榮成譯，《被出賣的台灣》（台北市：前衛，1991），頁109-110。
[9] George H. Kerr原著，詹麗茹、柯翠園譯，張炎憲主編，《重譯校註被出賣的台灣》（台北市：台灣教授協會，2014），頁92。
[10] 黃金島著、林美瑢編，《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頁43。
[11]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56-82。
[12]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83-86。
[2]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0-31。
[3]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0-31。
[4]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2。
[5]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32-39。
[6]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55-56。
[7]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60。
[8] George H. Kerr原著，陳榮成譯，《被出賣的台灣》（台北市：前衛，1991），頁109-110。
[9] George H. Kerr原著，詹麗茹、柯翠園譯，張炎憲主編，《重譯校註被出賣的台灣》（台北市：台灣教授協會，2014），頁92。
[10] 黃金島著、林美瑢編，《告別海南島中國集中營》，頁43。
[11]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56-82。
[12] 黃金島著、潘彥蓉&周維朋整理，《二二八戰士：黃金島的一生》，頁83-86。
（未完待續，撰於201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