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06

到底中國怎麼啦?

/椰子樹下打盹的哲學家

(Ajin開口)

說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但好像全球,除了北京管轄的國族之外,幾乎沒有一個人歡天喜地迎接這中國人的世紀。

是西方吃醋嗎?是西方看不得人好嗎?是西方失去對整個世界的影響力而故意唱衰嗎?

換個角度來看,倘若這世界只有中國政府單獨稱霸,那會是如何?從這個角度來看,或許比較容易瞭解為何中國的崛起帶給世界的感受是不安與惶恐。本部落格一直不斷地刊登類似文章,同樣的質疑一直是反覆地提出。(參見:中國解剖室)。

若中國真的當起世界老大了,那到底中國可否有足夠能力,領導這個地球,使之變成一個更好的地方居住呢?

底下兩篇文章都互相關連。一是說中國還沒有足夠的實力當老大。另一說,若中國當起老大,這21世紀也是不好過的囉!

在這中國建國60週年之際,實在禁不住地要問 "到底中國怎麼啦?"



來源:http://www.ftchinese.com/story.php?storyid=001029014

中國尚無能力當“老大”
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吳曉波 2009-09-29

記得是2004年的秋冬,世界經濟論壇在達沃斯開年會,我從美國坐飛機回國內,途中讀到一份英國的《金融時報》,在報道達沃斯年會的版面上,畫著一幅漫畫――在冰天雪地的雪道上,人們正四下驚嚇逃走,從山坡上滾下兩個巨大的“雪球”,一個上面寫著中國,另一個寫著印度。

我對這張漫畫的印像實在非常的深,這大概形像地記錄了當時某些西方人士對中國與印度崛起的驚嚇。時間一晃過了五年,當下的世界,人們的確四下驚嚇逃走,不過從大坡上滾下來的雪球不是印度也不是中國,而是美國。相反,在去年開始的金融危機中,中國扮演了“掩護者”的角色,比如,從去年7月到今年6月,中國新購買了2700多億元的美國國債,這相當於美國的第三大債權國――英國所擁有的美國國債數量。

當9月,達沃斯在大連舉辦盛會的時候,“雪球”是不會有的了――因為正值盛夏,而人們也開始從巨大的驚嚇中反應了過來,開始重新探討復蘇的可能性。在這樣的時候,在這樣的城市,人們一定會一再地討論這個問題:中國到底將扮演怎樣的角色?

再說一點自己最近的經驗。就在8月下旬,我受邀去馬來西亞參加當地的一個華人書展。剛到吉隆坡的第一天,主辦方安排了四個媒體訪談,讓我吃驚的是,其中有三家媒體的第一個問題竟是同樣的――“經過這次金融危機,中國將代替美國成為全球經濟的新火車頭,你能告訴我們崛起的秘密嗎?”

這樣的提問裡,分明洋溢著南亞熱帶特別的炙熱以及海外華裔朋友的驕傲。

然而,我不得不一次接一次地對他們解釋,中國並沒有代替美國成為全球經濟的新火車頭,真的沒有,一是沒有能力,中國的經濟總量要趕上美國,最樂觀的計算也還要二十年二是沒有意願,中國自己的問題還一大堆,從經濟到社會,要達到“和諧”還得花老鼻子功夫馬來西亞的朋友一開始以為我是謙虛,後來漸漸的聽明白了,也理解了。

過去十來年裡,讀到的很多關於中國的議論,最多的兩種,一是“中國威脅論”,一是“中國崩潰論”,它們往往根據“天氣”的變化輪番出現。而聽多了以後,在某一天,你會突然驚悚地發現,那些說“威脅論”的人和說“ 崩潰論”的人,竟然是同一批人!無論是“威脅論”還是“崩潰論”,它們都是“中國強大論”的必然推演,區別僅僅在於推演的方向不同而已,就好像列寧同志說的那樣,“極左往往是對極右的一種響應”。

所以,當達沃斯開到大連的時候,在盛夏的熱烈氛圍中,我們的討論卻應該在喝了冰水或冰啤酒之後展開。關於G20的討論最好可以休矣,如果你從海關的角度來看中國的話,從我們這裡運出去的是襯衫、玩具和小型推車,運進來的是鐵礦石、石油和天然氣,中國對於世界的意義僅此而已,如果這樣就能當“老大”或當“火車頭”,那就太“夜郎”了。



來源:http://www.ftchinese.com/story.php?storyid=001029036

“中國世紀”將是一條坎坷路
作者:英國《金融時報》傑夫•代爾(By Geoff Dyer) 2009-09-30

在中國籌備本周四的盛大閱兵式,以展現實力來慶祝共產黨統治60周年時,顯然,中國已經擺脫了全球危機,聲望獲得了極大提高。

不僅是經濟的強勁復蘇。中國在海外正變得更有影響力、更自信,成為事件發展的引導者,而不是被動回應者。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甚至在上周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峰會上出盡了風頭——他承諾將限制碳排放。兩年前,環境組織對中國飛速增長的能源需求和對煤炭的沉迷深感恐懼;如今,它們把中國樹為他國的榜樣。

在中國引發的贊揚與恐慌之中,目前不妨將中國短期內不會成為世界主宰的諸多原因列舉一二。就連“中國世紀”(China's century)的支持者都認為,這種情況不會在幾年後就出現。雖然這聽上去有些令人不悅,但中國官員自己也表達過同樣的看法,通常是在有人要求他們拿出大筆儲備,投資於一些有價值的國際項目的時候。

北京和上海一派國際大都會的富足景像,奢華購物中心比比皆是,美術館開業慶典上洋溢著香檳酒香,讓人們很容易忘記中國仍有多麼貧窮。有關中國經濟的統計數據中,一個更令人吃驚的數字是,就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而言,中國目前仍排在全球100名之後。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據,2008年,中國的排名位於佛得角和亞美尼亞之後,僅在伊拉克和剛果共和國之前。盡管中國的減貧成效可圈可點,但多數中國家庭的日常生活仍只是勉強度日而已。

此次危機還就經濟實力的嚴酷現實,給擁有逾2萬億美元外彙儲備的中國上了一課。許多發展中國家明智地積累起了外彙儲備,以隔絕金融危機的影響。然而,真正的實力不屬於那些擁有外彙儲備最多的國家,而是那些可以輕松以本幣借款的政府。畢竟,美國從哪裡借錢呢?中國。

中國政府的態度已從暗暗怨恨美國及美元優勢,轉變為設計一個不同的國際貨幣體系——因此有了中國央行行長周小川的提議:最終取代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但要想人民幣發揮巨大的國際作用,人民幣首先必須實現完全可兌換,而中國也需要一個深厚的國內債券市場,這兩項改革可能需要幾十年,而不是幾年。

中國公民非常清楚政治權力會有多麼專制:始終讓我感到驚訝的是,我見到那麼多富裕的北京人都默默地准備了一本外國護照,以防萬一。今年給在中國開展業務的跨國公司敲響了一次警鐘。力拓(Rio Tinto)的老板認為,該礦業集團正與中國鋼鐵行業進行艱苦的鐵礦石價格談判;然後在7月的一天,他們發現自己在中國的4名高管因涉嫌竊取國家機密而被捕。雖然後來罪名降為賄賂和信息竊取,但這不會改變他們對中國法律體系的看法。

今年夏季發生的新疆暴亂是另一個重要警告。與去年發生在西藏的騷亂一樣,它們暴露出中國西部邊境地區的很多本地人感到自己並沒有融入新的經濟動態,不屬於全國宏偉規劃的一部分。這些省份把幾乎所有的不同意見都視為某種形式的“邪惡分裂主義”,因此似乎注定還會面臨多年的不穩定。

中國領導人能力越強、准備得越充分,他們對國內重大政治問題的態度似乎就越謹慎。事實證明,中國的一黨制國體遠比柏林牆(Berlin Wall)倒下時人們想像的更有彈性。不過,盡管社會變復雜的速度很快,政治體系則是在一點一點往前挪。至於共產黨如何保持其合法性、如何實行法制以及如何把新聲音納入社會之中,這些難以回答的問題被擱在了一邊。

9月15日召開的十七屆四中全會就是一個佐證。約200名中共高級官員參加了此次年度大會。會議的主題是如何順應其中的一些挑戰——或者用他們的話說,叫做“黨的建設”。但除了口頭上表示要提高干部素質和健全“黨內民主”外,長達4000字的會議公報幾乎只是一堆令人厭倦的偽馬克思主義口號。例如:“必須在全黨大力弘揚理論聯系實際、密切聯系群眾、批評和自我批評的作風。”

鑒於表明中國意圖和計劃的證據大量存在——從每天早晨把我吵醒的建築工地,到世界上遙遠的地方幾乎每周都會有的巨額能源交易——用下面的話來描述現代中國似乎有些奇怪,但我有時確實有這樣的感覺:中國高層人士似乎缺乏想法。

人們傾向於用中國GDP的圖表來描述中國的崛起:每年必定增長9%。但我們最好還是認為,在通往“中國世紀”的道路上會有很多大的顛簸。


譯者/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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