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26

台灣連翹-我讀我見(4)

謙虛的太陽

/ 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楊緒東

(粗體字為楊緒東醫師撰寫之書評)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飯大家吃、有米大家分,是台灣人的天性,看到阿九為四川大地震,夫妻上場電話募款,比較今日阿九對台灣人的傲氣,真是吐血。

某日,我請鄰居的農人讓我一些米。他用一隻空罐頭從米櫃盛了一滿罐的米給我。我瞥了一眼米櫃,所剩無幾,便問他:「你明天的米怎麼辦?」他回答說:「明天 是明天的事,到時候再去借吧。」根據他的說法,大家互讓著過日子,如果還要餓死,那是天意,人力是無可如何的。他們都是信仰「天」的,不管受到多大的迫 虐,都有忍耐過去的力量。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47

這段文章想到阿九當選之後,台灣人未來的處境,唉!奴隸的台灣人。


日本的無條件投降到底會如何被處置呢?這一點沒有人知道。起始,人們都解釋做就和台灣被日本佔領時那樣,日本人當中願意在台灣住下來的,便擁有居留權。大 多數的日本人都是想留下來的。有些急性的人,已經在請認識的臺灣人幫忙,已覓求自存之道。臺灣人也都能捐棄舊怨,表示出寬宏大度。除了警察之外,幾乎都未 遭到報復。
日本人當官吏的,全部失業了。街頭上,到處都有日本人的地攤、香菸攤。榮町、西門町等大街道上,開始有日本人小學生站在路邊兜售香菸。

「歐吉桑,請買一包香菸。」

毎次聽到這樣的聲音,便難禁惻隱之情油然而起。隨之,戰敗後的上海街頭的光景便也在腦子裡復甦過來。無數的乞丐群,洪水般的野雞和洋車夫車,想起那淒慘的模樣,不由得想到以後日本人也有得受了。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p.151~152

大三通開始了,首航之行中國民航客機到台灣,文武百官歡聲雷動,還第一次見到消防車的噴水禮,大把鈔票花在開航典禮的活動,而現在呢?

10月24日,臺灣省行政長官陳儀來到。第二天,25日,在台北公會堂舉行台灣區受降典禮。我也參加了這光榮的歷史典禮,寫了報導。拙著『無花果』有如下一段記載:

「公會堂的禮堂,樓上樓下擠滿了參加儀式的人,臺上中央前面掛著國父遺像,兩旁竝排著威儀燦然的將軍們,來賓席上則是將軍將領和使節。童顏的陳儀長官看來 尤其滿面春風。不久,歷史性的受降典禮開始了,萬歲聲震憾了整個禮堂,鼓掌聲猶如萬雷齊動。臺灣就這樣完全地復歸祖國,從五十年來的殖民地生活解放出 來。」

我看著這一場典禮,眼淚不住地滂沱而下。我把這感激寫下來,再由臺灣新報改組而成的台灣新生報上發表。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p.154~155

當中國人要靠運氣?不如靠自己努力,但是人人為己,不能團結,想到台灣國團體各立山頭心就涼了,「運」自然沒有。

大凡,要做一個中國人,「運」是必需的條件之一。光有智慧,一點用處也沒有。這剛好和麻將一樣。不管多麼精通麻將術,如果時運不濟,怎麼打都會輸給外行 人。如果黃奇敏(自強)不是從重慶轉向到汪政權,這一刻的臺北市長說不定不是黃朝琴,而是黃自強。人間萬事,都是塞翁失馬。當下,我把章君這番話,解釋做 自我聲辯,其後遭遇了種種事實,這才明白原來還是有一番道理的。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57

原來,政府和黨都完全不信任臺灣人。與日本時代一樣,政府機關的上層部分,由外省人取代了日本人,而臺灣人依然是龍套角色。熟悉實情的本省人在下,完全不 懂狀況的外省人在上,政府怎麼可能順利推動呢?加上外省人比日本人更官僚化,又有一份優越感,自然弄得一團糟。貪污是家常便飯。多數只能為私利私益著想, 國家利益根本不當回事,因而接收工作紛爭迭起,又因濫發紙幣,通貨日日膨脹,物價飛騰。十二月二十四日,來自臺南的消息說,白米一斗終於衝破一百元大關。 於是責難之聲四起,終於以「豬」來稱外省人了。而那些「半山」(前往大陸回來的台灣人)裏的重慶歸客中未受登用的,便也利用這個機會,為了發洩心中不滿, 也大肆攻詰。湊巧的是黨部與政府間也不能融洽,經常言論相左,形成人心莫衷一是的情形。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58

發國難財中國黨可以做為表率,兩手空空來台的乞食人物,可以因為……而成為巨富,享受到今日。

五月一日,成立第一屆臺灣省參議員,會上眾望一致推舉林獻堂為議長,卻因政治壓力,不得不把議長讓給國民黨的黃朝琴,副議長則由青年黨的李萬居出任。從這個結果來看,議長的選舉成了國民黨導演的把戲。

黃氏做為御用議長,是百分之百有效的,但若說反映民意,則一無是處。他一意向政府阿諛讒媚,執行其「御用」任務,每有議員攻訐貪官污吏,他便說:「你們還 不習慣這個,以後習慣了,便不算回事了。」不但不能代表民意,還助長不法。官員們於是有恃無恐,更加腐敗。黃氏所以如此,是有目的的。他要發國難財,樹立 政治班底以鞏固自己的地位。他身上只有一件西裝,兩手空空從大陸回來,如今卻成為千萬富翁,他的財產在半山中屈指可數。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67

知識份子要有骨氣,哈佛博士阿九的骨氣,只會表現在「show」場,以搏眾家姐妹的歡心,故想保有骨氣的人,就會被排斥或殺害。

黃朝琴到參議會去當議長之後,游彌堅成了臺北市長。這前後,從上海、福州、廈門、香港、廣東、海南島等各地,有大批的難民洪水般蜂湧到臺灣來。這些難民到 處遊蕩。好比新公園前面、三線道側、三板橋的日本人墓地等,只要有一點空地,他們便馬上搭個小屋住下來。臺北市政府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只好在中華路鐵道 兩旁蓋了木板房子,來收容這些人。

隨著通貨膨脹,物價不住地攀昇,糧食問題也益發嚴重起來。我很幸運,有一些祖傳稻田,讓佃戶耕作,生活可保無虞。可是同事的記者們多數與鄉下脫節,大叫受 不了。這一來日本版的記者們對外省人獨享差別待遇,便再也無法按捺心中不平之鳴,提出來議論。結果我因年長,被塞上直接去見社長辦交涉的差使。我於是去見 李萬居社長。我把談話引到使他自我矛盾。社長掉入陷阱,承認了國父的「天下為公」是當前急務。然後我才問:「新生報的本省人與外省人待遇有差別,這也是 『天下為公』嗎?」他雖然陷入自我矛盾,無法答覆,狼狽地顫抖著身子說這不是他有意如此。我和顏悅色說:「現在大家都很困窘,請設法改善大家的處境。」說 完即辭出來。由於這一次的詰問,埋下了日後我辭退工作的原因。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p.168-169

以前的公務人員窮,是因為投靠的人數太多,台灣人的財產大量縮水,中國黨到了此地步,亦會如犧牲百姓一般,打壓軍公教,看吧!

一想做個公務員 實在真可憐
七早八早愛上班 無閑又無錢
婦娘子女一大群 個個討愛餓
不知做到幾多時 才會出頭天

我每次聽到這樣的哭與笑的歌,便禁不住感到莫可言狀的義憤。薪金之所以滯發,乃是縣當局把薪金流用在囤積物資的資金上面,利用通貨膨脹,先賺一票才發之 故。當時國民學校的教師是最悽慘的一群。想轉業也沒有出路。從日本政府或日人接收過來的工廠,早被外省人獨佔,從台灣銀行貸出多筆的融資,也從不償還,因 此銀行只有依靠印幣機來濫發貨幣,而物價便也隨之而猛漲狂漲,不知伊於胡底。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70

海角七號電影的大賣,已經反應出台灣人心中的本土認同,而1895亦表現出台灣人自救的武裝力量。


民報與新生報不同,是純粹民間報紙,立場鮮明。新生報是政府機關報,日文版的人員全是本省人,而我們卻任意地把它當做民間報紙來辦。

民報的主筆是陳旺成,日本時代是文化協會會員,是一名民族運動的鬥士,學識夠,筆也可靠。社長是林茂生,只掛名,很少露臉。林氏為人稍稍大而化之,日本時代當過皇民奉公會的動員部長。他出身東京帝大,留學過美國,是臺灣人中官階最高的官史。光復後,成為本省人的種種代表。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172

話再說回頭。民國35年起,社會似乎漸顯不安起來。那時有齣社會劇「牆」,在中山堂公演,真是轟動一時,可是不久被禁。此劇內容甚為簡單,是描寫一面牆的兩邊,一邊過的是奢華的生活,另一邊卻是三餐不繼。與其說是因為對白有諷刺,演技上乘,倒不如說是因為用的是臺語,人人可懂,因而博得大眾空前的歡迎。

當時還有每天天還沒亮就唱著「有酒矸可賣無」的歌,收買空酒瓶的收舊貨人。這支歌不是一個人在唱,而是全市大小街小巷裏都可聽到的。

我是十六囝仔丹 自少父母就真散
為著生活不敢懶 日日出去收酒矸
有酒矸可賣無 壞銅舊錫簿仔紙可賣無

每日透早就出門 家家戶戶去甲問
為著打拼顧三頓 不驚路頭怎麼遠
有酒矸可賣無 壞銅舊錫簿仔紙可賣無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p.173~174

(未完待續,撰於2009/01/17)

延伸閱讀:
台灣連翹-我讀我見(3)
台灣連翹-我讀我見(2)
台灣連翹-我讀我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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