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2-19

台灣連翹-我讀我見(2)

/ 台灣大地文教基金會董事長 楊緒東

(粗體字為楊緒東醫師撰寫之書評)

出生於台灣的外省人第二代,還有許多人不認同台灣,要做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但是眷戀在台灣的享受或人脈,不敢到中國去做真正的中國人。

阿扁執政時無厘頭的反扁,阿九執政的現在又無厘頭的親中,好像中國共產黨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才合乎正統、血統、法統,而中華民國的阿九則只是執行「統一」的區長。

這裡有一篇故事,看看能否感動一些自以為是中國人的台灣囝仔。


因為學生人數自然增加,學校也增加一個班級的關係,新來了一位女教員.這位女性教員是個剛從女學校畢業的「文學少女」,只要一有空就捧著小說在閱讀,幾乎 每個晚上都會到我家來,熱中於文學方面的談論,他是出生於臺灣的「二世日本人」,因此日本色彩較淡,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她和日籍校長之間,幾乎沒有來 往,相反的和臺灣籍的教員比較親善。同事羅君認為他是一個很理想的對象,因此為自己的同學介紹,提出婚事。羅君的同學,是個富家兒子,和她一樣小學校出 身。當婚事進入順利而進入完成的階段之際,她突然被郡督學召見,不僅遭到嚴厲的訓斥,而且被調往新竹海岸附近的學校去。我向來不曾與日本籍的女教員來往, 而和她的交往雖然只有一年,但可以說她是最能了解我的一位女性。因為每天晚上到我家來,往往會談起喜歡的文學,所以我就受到她的影響而終於踏上了文學之 路。在她的鼓勵之下,有一年的時間,我熱中於寫作,寫了「水月」、「筆尖的水滴」、「髒水溝的金鲤」(入選)、「回歸自然去」、「五毛錢的甘藷」、「功 狗」等作品。然而不知為什麼,和她調職的同時,我的文學熱夢竟完全清醒過來了。那麼,他的調職使我的文學熱夢清醒的原因,就是由於我的文學熱,是她鼓勵才 燃燒起來的,自己本身並沒有志於文學創作的關係。換句話說,在她勸誘之下執筆寫作。當拙作「髒水溝的金鲤」入選的時候,我已經是37歲了。假使在學習研究 十年,把日文難關克服下來的時候,已經成為一個將近50歲的人了。想到自己不管怎樣都沒有成功的希望時,終於死心了。但是,冷靜而仔細地想一想原因,我發 現是來自自卑感的一種性格的懦弱。如今想起來,當時失去這位鼓勵者,實在是我的一大損失。

她從五湖調職舊港公學校後,在那兒和日本憲兵結婚了,從此,我們便完全失去見面的機會,而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但是,終於在前年,她接受了一位過去教過的學生的招待,來台灣觀光時,我們一塊兒爬上獅頭山,做了一整天的遨遊。這個時候,她把離開五湖後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我。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p.86~87

她在20歲那年結婚,但由於戰爭,丈夫經常應召服役,因此雖然結婚有6年的時間,不過實際上結婚生活只有兩年三個月而已。其間,生下四個孩子,可是丈夫卻 戰死在戰場上。最後,他們遣回丈夫的故鄉鹿兒島。在那兒,她卻被保守的丈夫親屬們排斥為外國新娘,而且沒有得到丈夫家裏任何經濟上的援助。當時雖然找到一 份職業,可是38元的代用教員,卻無法養育四個孩子。她對翁家這種無情的做法萬分激憤,曾經走上自殺之路。有個夜晚,她決定利用玄關側旁一棵大樹上吊而趁 孩子們熟睡之際,悄然爬起來,正要步出家門時,從屋外飛來「火魂」,她由不得「哇!」一聲驚叫,孩子們也就因此而醒來。這個「火魂」大概是丈夫的靈魂吧, 繞了室內一週後便出去了。當她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卻緊緊抱著孩子們在哭泣。於是她在丈夫的靈魂引導下,湧起一股為人母的責任感。在眼前的世界裏,任 何人都苦撐著活下去,因此自己也決心要堅強地活下去。從此,她借用學校的縫衣機做副業,從事衣服的修補工作,同時擔任兩三家的家庭教師。孩子們在放學後, 或是在星期例假,便往山上去撿柴。這種30年間的吃苦奮鬪並沒有白費,如今長男和三男以及獨生女都先後能夠從大學畢業,只有老二在某醬油工廠工作時,由於 熬不住嚴酷的現實,終於與世長辭了。說到這兒,終於想起薄命的老二而哭了起來。她表示自己奮鬪了20多年,不曾在別人面前流過眼淚。我聽了不由得感到只有 我才能了解她的心情。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88

歸途上,我不禁想起她的種種往事。雖然她是個日本人,但在她故鄉的人看來,也許是異國的新娘吧,因為在某些地方必定有著所謂「臺灣的」關係。她出生於臺 灣,吃了臺灣的米而長大的。如果當時能按照她的意思而和台灣人結婚的話,也許可以過著幸福的日子也說不定。然而事與願違,使他束手無策,結果成為殖民地政 策的犧牲品,但是對臺灣人的愛卻留給她的學生了。臺灣光復後,她接受了學生的招待,到台灣觀光兩次。來往的旅費,由學生負擔,回國時還送了幾乎拿不動的土 產禮物。上自金手鐲,好多是貴重的禮物。一個女教師會受到學生兩次的招待,到臺灣來觀光的,恐怕只有她一個吧。她的愛的教育,超越了國界或是民族的界限。 至於她那不曾給日本人看到的眼淚,竟在我的面前流出的心情,雖然模糊不明確,但我似乎可以獲得理解了。
吳濁流著,鐘肇政譯,1994,《台灣連翹-台灣的歷史見證》,前衛,台北,p.90

(未完待續,撰於2009/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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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緒東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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